银行间债券市场绿色金融债券创新与实践

文 / 李睿、金上 浦发银行总行投资银行及大客户部

载于《中国银行业》杂志2017年第1期

自2015年12月22日人民银行发布在银行间债券市场推出绿色金融债券的公告以来，绿色金融债券已经成为了2016年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上最耀眼的新星，其融资期限长、融资成本低的特征与绿色金融领域的投资项目相匹配，受到了投资者和项目业主的青睐。

2016年多家银行发行绿色金融债

所谓绿色金融债券（Green Finance Bond）是指金融机构法人依法发行的、募集资金用于支持绿色产业并按约定还本付息的有价证券。金融机构法人包括开发性、政策性银行，商业银行，企业集团财务公司及其他依法设立的金融机构。绿色金融债券所募集资金只能用于支持绿色产业项目。

自2016年1月浦发银行在银行间市场成功地发行了国内首单绿色金融债以来，兴业银行、交通银行、进出口银行、青岛银行等众多金融机构积极参与到这个新兴的市场中。根据Wind公开数据统计，截至2016年12月中旬，一共有8家银行总计发行了规模为1480亿元人民币的绿色金融债券，发行主体涵盖了全国性股份制银行、政策性银行和城商行。发行利率为固定利率，集中在2.94%-4%区间；期限主要是3年期和5年期，符合绿色项目的中长周期特性；发行主体评级为AA或AAA。根据气候债券倡议组织（CBI）的统计，中国绿色金融债券的发行量约占全球绿色债券市场的21.5%。

当前人民银行在着力引导商业银行加大绿色信贷投放的同时，在银行间债券市场推出了绿色金融债券，为金融机构支持绿色产业开辟了债务资本市场融资渠道，绿色金融债的推出具有多重积极意义。

有利于优化金融机构资产负债配置策略，提升对绿色产业中长期信贷投放能力。节能环保产业作为新兴的战略产业，正处于发展初期，大量新的技术和服务被应用到新的领域，具备良好的市场发展前景，而技术改造、新技术应用、产品更新等领域均涉及新建、扩建、改造等项目建设工程。因此，绿色融资需求也体现出金额大、期限长、管理成本高的特点。然而，我国商业银行多采取资产负债期限结构错配的方式抵偿部分利率上升压力，金融机构主动负债工具不足，资产负债管理能力普遍较弱，这在相当程度上制约了金融机构在中长期项目融资为主的绿色信贷领域的经营主动性和风险承担能力。发行绿色金融债券可以作为长期稳定的资金来源，与绿色信贷中长期融资项目类型匹配，能有效解决企业融资需求和银行资金期限结构错配的问题，同时还可以成为主动负债工具，改变商业银行存款占绝对比重的被动负债局面，降低金融风险。

可以进一步提升各银行机构的经营管理能力，体现市场约束功能。相对于普通金融债券，绿色金融债券信息披露要求更高，发行人不但要在募集说明书中充分披露拟投资的绿色产业项目类别、项目筛选标准、项目决策程序、环境效益目标以及发债资金的使用计划和管理制度等信息，债券存续期间还要定期公开披露募集资金使用情况。同时监管机构还鼓励发行人聘请第三方独立的专业机构对所发行的绿色金融债券进行评估或认证；要求注册会计师对募集资金使用情况出具专项审计报告；对支持的绿色产业项目发展及其环境效益影响等实施持续跟踪评估。这些市场化约束机制都有利于促进银行提升自身经营管理能力。

有效推动我国经济结构调整，实现监管定向刺激。银监会自2011年提出绿色信贷理念以来，一直在推动金融机构将环境和社会风险管理纳入信贷体系，引导金融机构调整信贷结构，引导信贷投向节能环保、环境友好型的领域。2009年、2013年银监会先后两次鼓励商业银行发行小微、涉农领域的专项金融债券，均收到了良好的引导效果。专项金融债券先天具备的“靶向性”引导的产品特点，绿色金融债券有助于促进绿色信贷领域精准化产业发展。

培养国内的责任投资者，为市场各类投资者提供新的资产标的。当前，应努力在债券投资者中培养一批在债券投资配置需求方面侧重于绿色债券投资的投资机构，引导投资者将企业社会责任、可持续发展理念和意识融入债券配置需求中。根据国际经验，欧洲的ETF有20%已经是绿色的，这从一定程度上表明欧洲的绿色投资者很多。未来如果能在吸引国际投资者的同时，又吸引培育境内投资者投资绿色金融债，那么一方面可以降低国内的融资成本，另一方面也可为国际投资者分散风险，满足其投资偏好。

第三方认证及成本优势不足等问题是制约因素

绿色金融债券的核心在于通过政府引导和市场化约束相结合的方式，形成既有政策引导和激励、又有社会声誉和市场约束的绿色金融发展机制，实现金融机构自身经营能动性与国家战略层面的良好结合。近一年快速发展的同时，绿色金融债券仍存在一些问题。

政策支持力度不大。银行等金融机构作为以盈利为目的的市场主体，本身并不具备强烈从事绿色金融的主动性。但由于绿色项目建设具有较强的外部效应，所以监管机构如果能给予一定的政策支持和倾斜，将外部效应内部化，能够增强银行业金融机构从事绿色金融的正面激励。

发行绿色金融债券无成本优势。目前市场上成功发行绿色金融债的银行，其自身评级均为AA级和AAA级；发行利率主要集中在2.94%-4%，发行期间主要为3年期和5年期，因此相比同等评级的发行人发行同等期限的债券，并无明显的价格优势。发行人如果聘请第三方独立的专业机构对所发行的绿色金融债券进行评估或认证，聘请注册会计师对募集资金使用情况出具专项审计报告，发行成本将会提高，甚至高于普通金融债券发行成本。

第三方认证的机构鱼龙混杂，绿色评估缺乏统一标准。从事绿色金融产品第三方认证的机构鱼龙混杂，缺乏统一规范认证的边界、流程和报告内容；市场缺乏第三方认证机构的准入要求和自律准则，因此第三方认证报告缺乏社会公信力。随着绿色金融债发行规模的不断扩大，市场对于有着统一标准和社会公信力的跟踪评价体系的需求也日趋强烈。

缺乏成熟的责任投资者队伍。随着绿色金融债发行规模的不断扩大，信托和券商等机构也逐渐参与了投资。但是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投资人并不会因为债券贴上绿色标签就放松了风险与收益匹配。事实上，如果后续没有更多的激励性政策，仅依靠社会责任感培育责任投资者队伍，就可能出现后续资金流入乏力的现象。

发行审批程序并无专设绿色通道。目前绿色金融债的发行审批程序与普通金融债券的发行相同，仍由银监会和人民银行先后进行审批。这就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金融机构选择债券最佳发行时点的灵活性，降低了利率询价的灵活性，并未提高市场运行效率。

为了更好地促进我国绿色金融债券市场的健康发展，建议应进一步推动以下工作：

完善政策配套机制，对发行绿色金融债券的银行提供优惠政策支持。对于发行主体实行分层分类区别管理。如对于绿色金融业务发展良好的银行可考虑其绿色金融债募集的专项资金所发放的贷款不纳入存贷比分子的计算范围；对于拨备计提充足的银行，建议采用《商业银行资本管理办法》（试行）相关规定，选用75%的优惠风险权重和资本监管要求等。

完善责任投资者队伍建设，采用多方位的政策激励措施。一方面，给以税收政策激励。对于投资绿色金融债券的机构投资者，建议给予免税政策，具体可参照购买国债时享受的免税政策。对于投资绿色金融债取得的利息收入部分，建议涉及的所得税和增值税，给予税收优惠或抵扣。另一方面，给以财政补贴政策激励。对于绿色金融债券同样可以通过直接贴息实现较强的杠杆效应。据测算，对绿色金融债券贴息0.5%，可以吸引更多投资者进行投资，相当于一元的财政支出撬动200元的债权投资。

引入独立的评估或认证机构，建立完善绿色评估体系。鼓励发行人聘请独立机构对所发行的绿色金融债进行评估或认证，要求注册会计师对募集资金使用情况出具专项审计报告，鼓励专业机构对绿色金融债券支持绿色产业项目发展及其环境效益影响等实施持续跟踪评估，并及时向市场披露。对于绿色评估也不能仅仅满足于简单的绿和非绿的判断，应争取开展更深入的评估，可尝试将项目区分为深绿、绿、浅绿、非绿等四类。2016年12月13日，中债资信发布了绿色债券评估认证方法体系，将募投项目环境效益进行了深绿（G1）、绿（G2）、较绿（G3）、浅绿（G4）以及非绿（NG）的绿色程度划分，既有总体认证方法，也有涵盖绿金委主要目录类别的细分领域认证评估标准，对保证绿色债券第三方评估认证的高质量具有积极意义。

对发行主体进行分层分类管理，提高市场运行效率。目前银行间市场上的绿色金融债券主体，已覆盖了五大行、全国性股份制银行与地方城商行、农商行，这些主体的绿色信贷的体量与绿债募投资金的运用能力差别较大，建议后续监管机构一方面可以对发行绿色金融债券的主体按系统重要性银行与非系统重要性银行进行分层分类管理，进一步规范绿色金融债券的信息披露要求。此外，为提高绿色金融债券的市场运行效率，建议将目前银监会和人民银行先后审批的程序改为同时“并联审批”，提升金融机构选择最佳发行时点的能力，增加利率询价的灵活性，提高市场运行效率。本文原载于《中国银行业》杂志2017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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